回望海平线

上海市美术家协会成立60周年系列活动

回望海平线 —— 第15届海平线绘画雕塑特展

策展概述

李向阳

这是一个关于展览的展览,被关于的展览叫“海平线”。

二十八年前,伴随着社会生活的巨大变革,它诞生在万木争荣的上海;

二十八年后,经历了自身发展的风风雨雨,它已然成为了这座城市的品牌。

它曾经勇立潮头,率先建立了一套既尊重国际规则又具有中国特色的展览模式;

它一如既往地立足本土,始终秉持着与这座城市血脉相连的学术态度;

它极目未知的彼岸,不断聚集起一代又一代年轻人,前赴后继、扬帆起锚,向着一望无际的海平线。

今天,当我们回望那条看似遥远、平静的海平线时,分明感受到脚下的汹涌和澎湃。在那些艺术家和艺术家作品的背后,是前辈们的创造与担当,是这座城市特有的格调与立场,是这个伟大时代的的胸襟与追求。

本次展览试图从社会背景、地缘文化、时代特征等不同层面进行梳理和思考,通过80余位历届“海平线”参展艺术家的应邀作品、史料文献以及其他媒介的集中展示,证明“海平线”对于推动上海乃至整个中国艺术发展进程所具有的重要意义和作用,以引发更多关于“海平线”未来境遇的关注。

一、潮头:敢为人先的创造与担当

上世纪八十年代,伴随着改革开放的脚步,中国大陆翻开了全新的历史篇章。从上海的“十二人画展”,到北京的“八五新潮”, 美术界与各条战线一样,玄机四伏,暗潮涌动,“严酷的冰封正在消融,艺术之春开始降临大地”。

然而,相对于民间各种展览活动的此起彼伏,彼时的官方,尚处在既定模式的惯性之中。

1986年,由上海美术家协会主办的“海平线·绘画联展”应运而生。作为新中国官方主办的展览,它第一次于筹备阶段邀请了史学界、哲学界、文艺界、批评界的专家学者,共商计议、理论先导,为展览谋划了学术定位和发展路径;第一次将目光聚焦在本城青年,提出了“发现新人,培养新人”口号;第一次明确了展览为两年一届的周期性项目;第一次改变了报名、海选、“嘉年华”般的展览样式,主动邀请艺术家为完成主办方的述求创作作品;第一次突破规矩,邀请视野范围内的非美协会员参展;第一次在主办方的把控下由艺术家自己打理作品,而主办方只是提供每位艺术家12平米的展示空间。尽管到了第八届,“海平线”才正式启用策展人机制,但是,以上所列的这许多个第一,足以证明“海平线”从诞生的那一刻起,就具备了“双年展”的品质。它是中国第一个双年展,而这个双年展,比上海双年展还早了十年。

身处“日新月异”的我们,一定知道“十年”意味着什么,经历过“上海双年展”的朋友,更忘不了“大发展、大繁荣”曾经有过的艰辛。所以,当我们今天重新审视“海平线”的时候,不能不对沈柔坚、何振志、徐昌酩等老一辈上海美协的领导者肃然起敬,敬仰他们的智慧,感佩他们的勇气,是他们“发现新人,培养新人”敢为天下先的责任担当,为青年人设计了这条“海平线”,而曾经在这条“海平线”上“中流击水、浪遏飞舟”的弄潮儿们:施大畏、张桂铭、杨正兴、张培成、韩硕、卢辅圣、张雷平、邱瑞敏、王劼音、夏葆元、周长江、俞晓夫、黄阿忠、卢治平、刘亚平等,如今已是高手大腕,共同成就了上海美术的洋洋大观。

本单元以首届参展艺术家当年的作品为主,配以文献、史料以及对老一辈的采访视频,还原上世纪80年代的氛围,引出相对完整的叙事脉络。

二、潮汐:都市文化的眼光与立场

作为中国最早开放的城市之一,上海历来有码头之称。不同的人群在这里生活,不同的文化在这里交融。一如脚下的江水,潮起潮落、生生不息,为我们带来了彼岸的心律,也带去我们的呼吸。

从海上画派到土山湾画室,从上海美专、决澜社,到新兴木刻、月份牌年画和小人书,本地的艺术及艺术家们注定要打上城市的烙印。他们一方面面临着“洋为中用”的现实挑战,另一方面背负着“古为今用”的传统考验,好像来不及深谋远虑,也顾不上别人说啥,只是不断地变换手法,以期在讲究速度和效率的十里洋场觅得一份生活,一份个人的、相安无事的、尽可能安逸地生活。他们不以门第为戒,却深藏自己的内心,他们注重交流,却更崇尚自由,他们或许不够“深刻”,却一定真实、严谨地表达。因此,兼容并蓄、多元共存就构成了都市文化的独特气质,而精致、典雅则是他们基本的语言和格调。

近三十年来,尽管我们的观念、图式、媒介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是不变的是,“海平线”始终守望着都市的立场,延续着都市的文脉,塑造着都市文化的崭新形象。无论是第三届系列化作品的出现,还是之后艺术家们越来越鲜活的个性表达,都反映出艺术家们对于都市美学的认同和思考。张正刚、姜建忠、凌启宁、何小薇、程俊杰、马小娟、王天德、杨剑平、杨冬白、夏阳、薛松、曲丰国、李磊、王西林、平龙……,都是往届“海平线”的参加者,也是上海有代表性的艺术家。他们有着良好的学院背景,却不拘泥于传统样式,有的埋头于图像结构,有的钟情于材料技法、或写实、或抽象,或反思、或冥想,面貌迥异、鲜有雷同,却共同远离了某种“苦大仇深”“装疯卖傻”的“乖戾”之气,总体上呈现出唯美、知性的市井味和书卷气。

这个单元将集中展示注重图式、讲究语言的架上作品,包括第一单元艺术家的近作,以体现都市美学的诉求。拟在现场布置讲堂,请朱国荣先生介绍“海平线”的发展与变革。

三、潮涌:一泻汪洋的胸襟与追求

进入新世纪以来,随着社会经济的日益进步、国民生活的不断改善,艺术界风生水起、潮涨潮落,一派繁忙的景象。较之于周遭各种名目的包装炫丽内心空虚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大展特展,“海平线”虽显得朴素低调,却从容不迫,越来越展露出其精神本质的当代属性。它的成功,在于始终敞开胸怀,紧紧跟随时代,在学习中不断修正方向,在实践中不断调整策略,从而增强了自身活力,扩大了学界影响,最终营造出汇涓成流、一泻汪洋的恢宏气象。

2000年,第8届“海平线” 正式启动了策展人制度,朱国荣、王劼音担任了“海平线”的策展人。同时,展览修正了参展艺术家必须是美协会员的规则,吸收了部分非会员参展,从而为更多的年轻人提供了”露脸”的机会。之后,这一举措不断得到扩展,参展范围逐渐扩大到了“海飘”、外地、以及个别与上海有姻缘的外籍艺术家。2006年,面对如火如荼的当代艺术,“海平线”有了自己的态度和关照,明确了展览主题,邀请了部分当代艺术家参展。到了2010年,第十三届“海平线·绘画雕塑联展”打破了壁垒,作品样式已从传统的油国版雕拓展到装置、影像和公共艺术。正是在这样的自我更新、自我完善中,“海平线”笃志前行,而支撑的力量正是“海纳百川、追求卓越”的城市精神。

今天,一批耀眼的新星已经从“海平线”升起,更多的青年才俊正在往“海平线”汇集:张晨初、曹刚、丁设、潘文艳、徐轶美、何曦、鲍莺、毛冬华、洪健、韩子健、邱加、林森、李乾煜、廖扬、韦萍……,他们迈着年轻的步伐,从更为广袤的四面八方涌来,如涓涓细流,入母亲河,经入海口,奔向波澜壮阔的海洋。

“潮平两岸阔,风正一帆悬。” 海平线 ——不仅仅是一种眺望,更是一次次的超越。

这个部分将选择所有应邀艺术家更具探索更为开放的近作新作,陈列相关文献、资料,录播施大畏、陈琪等现任美协领导展望“海平线”的视频,以及“海平线”发展沿革大事记的图表。

展览筹备组成员:

顾问:徐昌酩、朱国荣

总监:施大畏

策展:李向阳

监制:陈琪、李磊(中华艺术宫)

助理:徐立、丁设、陶文婕、钱一星

资料:李磊(上海美协)

视频:夏磊、吴雯雯

设计:杨奇、夏磊

展陈:丁设、谢国强

宣传:陶文婕、吴雯雯

图录:夏磊

展览工作进度表:

10月20-31日         完成策展方案

完成宣传方案  

11月1日-19日        完成文献准备、作品征集

完成事记编写

完成视频采访

完成总体设计

完成开幕方案

11月20日-12月9日   完成画册编辑

完成布展方案

12月10日-19日       完成画册印刷

完成视频后期制作

12月17-19日          完成布展

完成开幕准备

12月20日             展览开幕

历年文献:

1994年海平线画册中出现对1-4届的回顾文献六篇:

毛时安《为了遥远的海平线》

何振志《迎海平线88》

朱国荣 《平静的海平线》

韩尚义《海平线上的光亮》

戴恒扬《海派美术与现代化》

施选青《后顾与前瞻——86’海平线绘画联展综述》等。

1996年海平线画册文献九篇

朱国荣、春彦、黄可、李菁、苏瑛、谷容、曹志苑、胡国强、赵兰英等

2006年海平线画册出现研讨会记录

施选青 潮起潮涌海平线  2003《艺术当代》

瑚瑚  戴华 海平线绘画雕塑联展 2005 《大美术》

“海平线·绘画雕塑联展1986~2008” ——美术报2009.1.10

杨莹、蔡凤 艺术批评家纵论”抽象之道” 2011 上海风采

“具象·那边”——2012海平线绘画雕塑联展2013第二期 上海风采

回望海平线拟邀请历届参展作家名单(美协提供):

(1986年):刘亚平、杨正新、薛良彪、韩硕、胡永凯、王劼音、黄阿忠、奚阿兴、张培成、张桂铭、冷宏、胡项城、俞晓夫、戴恒扬、夏葆元、方世聪、施大畏、周长江、卢辅圣、陈鈞德、邱瑞敏、陈家泠、鲍夫华、张建军、陈创洛、葛春学

 (1990年): 陈妍音、张培础、董启瑜、凌启宁

(1992年): 王天德、萧海春、殷雄、车鹏飞、杨剑平、马小娟、张正刚

(1994年): 张雷平

(1996年): 王西林、魏景山

(1998年): 夏阳、蒋铁骊、平龙、陆云华、向京

(2000年): 何赛邦、姜建忠、瞿广慈(外地)、沈勇、周国斌、何曦

(2002年): 蔡广斌、邱加、张晨初、张见(外地)、赵牧

(2004年): 沈有福、王建国、汪家芳、丁设、施晓颉、丁蓓莉

(2006年): 杨冬白、孔德润、张岚军、李乾煜、何振华、 陈心懋         

(2008年): 廖扬

(2010年): 芭芭拉.爱德斯坦、蔡小松、卢晓峰

(2012年): 毛冬华、孙化一、孙怡健、张健、苏岩声、庞飞、洪健、倪巍、曹刚、韦萍

也谈葵园(李向阳)

很高兴来到许江展览的现场,但是又害怕参加这样的座谈。因为缺乏系统的学院教育,所以每每遇到类似的讨论,我都会紧张。都说恭敬不如从命,那就避实就虚,谈点关于许江的感受、感想和感慨吧。

一、如果从96年第一届上海双年展算起,我和许江相识也有二十多年了。其间没断过大大小小、特别是上海双年展的合作,也有过聚聚散散的比如去威尼斯双年展助力中国馆开馆的旅行,还有在巴黎、温哥华街头的不期而遇,应该说是比较熟悉的朋友了。但不知为什么,与他交往得越多,越觉得陌生,越不知道他是谁了。

说他是个艺术家,他满脑子的哲学思辨,逻辑之强,口吻之切,容不得你有半点的申辩。说他是个学者,他满肚子的天真烂漫,上天写诗,落地作画,k起歌来从不买专业的帐。说他是个学院派,他对实验艺术的关注比那个圈子里的人还要热情、还要投入。说他是个领导,他却事无巨细,事必躬亲。他有着以天下为己任的情怀和担当,用肖老师的话说,他的工作界面是以地球为宽度、历史作长度的。正是这样一个忙人,还在不停地写作、不停地画画、不停地办展览,不得不让我怀疑他的肉身,起码,他不是一个凡人。

二、大约十年前,在广州,我第一次见到了许江的葵园系列。当时,坦率地说,我真的被这些作品感动了。之所以感动,不仅仅是因为那些简约而充满张力的图式,单纯而饱蘸热血的色彩,刚毅甚至是刚愎自用的笔触,更因为在一望无垠的葵园中,我突然撞见了自己。     

我叫“向阳”,而且坚信天底下只有我一个是从娘胎里叫到现在没有小名也没有别名的最正宗的向阳。生长在“社员都是向阳花”、“葵花朵朵向太阳”的年代,我自然而然、名副其实地成为了这茫茫葵园中的一朵。我为此骄傲过,自豪过,感谢命运的安排,也牢记父母的嘱托。后来,世道变了,再后来,葵花淡出了我们的视野。白云苍狗、物换星移,当我们逐渐习惯于把生活托付给百合、玫瑰、夜来香时,突然遇见久违的葵花,心里便翻江倒海、五味杂陈,一种亲切感、归属感油然而生。我敢说,那是许江为我、为我们这一代绘制的肖像。

三、中秋节的晚上,女儿开了一瓶桂花酒,我触景生情,拍了张图发到朋友圈,并戏改了两句毛主席的《蝶恋花》:吴刚捧出桂花酒,不见嫦娥舒广袖。没想到,一句玩笑,会引来一夜的议论。这个说因为你喝得是假酒,那个说文工团解散了嫦娥下岗了;这个说一定是嫦娥出轨了,那个说因为偷税漏税她被法办了。七嘴八舌、莫衷一是,但浸淫在一样的欢娱中, 连50后也概莫能外。我啼笑皆非,继而感到些许不适,毛主席的下一句是“万里长空且为忠魂舞”,大家就不能严肃点换个角度想问题吗。我不怀旧,也无意称颂那个年代,只是感慨看似火热的当下,或许真的少了些能让嫦娥翩然起舞的“忠魂”。不管什么年代,人是不能没有魂的。

在许江的作品前,我能找回那份踏实。尽管我们历经磨难,枝枯叶黄,但还算硬朗,依然阳光,头顶着沉甸甸的果盘,面朝着同一个方向,搀扶左右,保持队形,毅然挺立在大地上。这是一种操守,还是一种自信?是一种对天地的眷恋和敬畏,还是一种向死而生的风度和气概?我不知道许江想说的是什么,但我仿佛听到:魂兮归来,这里曾经是休养生息的家园。

谢谢许江,给我以思考。

谢谢《葵颂》,给我以力量。

李向阳
2018、9、29

黄阿忠 简介

黄阿忠:1952年生于上海,毕业于上海戏剧学院,现为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中国油画学会会员、上海市文史研究馆馆员、上海美术家协会常务理事、上海美术家协会油画艺术委员会主任、上海作家协会会员、上海市长宁区美术家协会主席、上海市崇明区美术家协会主席、上海大学美术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

作品多次入选国内外重大展览并获奖:1979年1月参加上海《十二人画展》;1986年获首届上海青年美术大展优秀奖;中国上海首届86海平线联展;首届全国水彩、水粉画展;1997、2005年在上海美术馆举办《黄阿忠油画作品展》;1990中国油画精品展(印度尼西亚),美国洛杉矶、芝加哥世界艺术博览会;1989年第七届全国美展;1994年第八届全国美展并获优秀奖;1997年获上海市育才奖;中国艺术大展;1999年第九届全国美展;1988、1992、2003分别参加首届中国油画展,第二、第三届中国油画展;1984、1989年第一、第二届全国水彩、水粉优秀奖,并获第二届全国水彩、水粉优秀奖;2009年第十一届全国美展;2015年北京中国美术馆举办《东韵·西语黄阿忠绘画作品展》;1982年至2011年分别在北京、上海、福州以及日本的东京、群马、高崎、马来西亚的吉隆坡、韩国首尔等地举办个展。

出版:《中国水墨十人集·黄阿忠集》、《黄阿忠油画作品》、《诗心·黄阿忠国画集》、《阿忠随笔·Nol、No2》、《悠游思语》等。

作品被中国美术馆、中国美术家协会、上海美术家协会、上海美术馆、福建美术馆、国务院办公厅、以及美国、新西兰、日本、德国、韩国、马来西亚和中国大陆、香港、台湾等地的艺术机构及画廊、收藏家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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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静物画到风景画——谈黄阿忠油画风格的演变

  从静物画到风景画,这本是一个绘画的题材问题,与艺术风格无关。我在这里借用这样一个通俗的话题来谈谈黄阿忠油画艺术的风格演变。

  黄阿忠在上海画家中是一位多面手,他善油画,擅水墨,亦作水彩、粉画,客串陶艺,还能舞文弄墨。不过就他的艺术主业来说,还是油画,他以油画起家,以油画著称。

  黄阿忠毕业于上海戏剧学院美术系。上海戏剧学院在20世纪70年代后期至80年代中期对于上海美术界来说是很有影响力的一所院校,它拥有一批包括闵希文、孔柏基、陈钧德、方世聪、廖炯模等教授的师资队伍和很强的艺术创作力量,还培养出了一批在上海,在全国,乃至在国际上富有影响力的学生。那时候的上戏对学生的色彩训练是独有一功的,学生们的写生作品色彩鲜艳响亮,而且水平整齐,在当时享有“戏剧学院样”美誉。阿忠每日里浸泡在这样的一座艺术院校里,加上他的勤奋和聪慧,三年的学习生涯使他获益匪浅。他走出校门后即进入普陀区文化馆工作,一边做美术辅导,一边搞油画创作。从他作于1986年的描绘上海高架建设场面的《新街口》来看,画面中已有了某些立体主义的表现形式,直线与几何形体成为造型的主要元素。到了1993年的《梨·花》和1994年的《水乡》,两幅作品中都出现了一种解构形式,特别是后者尤为明显,画中的房屋、石桥与小舟均由分解与组合的几何图形构成,这种平面化的表现形式迥异于写实主义的表现手法,给人以一种新颖的视觉美感。

  实际上,当时的上海用此类解构形式来创作作品的人并不在少数,而且不止在油画上,在中国画、版画等领域上也都有人在尝试,但是他们的作品基本上都是属于装饰风格的,而阿忠的作品却是极具绘画性的。造成这种高雅与通俗两者区别的原因在于阿忠具备了他独有的三个方面的优势:一个是他在上海戏剧学院科班出身的学艺背景,他对于色彩的了解与研究决定了他作品中的色彩运用要比那些平涂的、简单的色块要丰富得多;二是他曾经比较系统地阅读了西方现代主义绘画理论和大师们的经典名作,对于形与色的关系、色彩的含义,以及抽象构成的意义等要比那些仅从几何形式出发的作品在表现形式上要丰富得多,在作品内涵上也深刻得多;三是阿忠又有在普陀区业余大学中文系学习的经历,他在中国文学上打下的基础无疑对他的艺术修养提高是非常有益的。所以,阿忠的油画作品是博学多闻,融会贯通的产物,既与那些能够将静物画得相当逼真的写实派画风拉开了距离,又与那些装饰风格的绘画划分得泾渭分明。然而严格来说,此时的黄阿忠并未真正形成他油画艺术上鲜明的个人风格,他仍然处于艺术的探索之中。

  阿忠油画风格的建立应该是始于20世纪90年代中期,并在21世纪初期达到成熟和完善。以“桌上的器皿”、“静物系列”为代表的静物画反映了他这一时期的艺术特征,他在静物画上吸收了塞尚、勃拉克、毕加索、莫兰迪等艺术大师对造型的处理,以及马蒂斯的主观性的色彩运用方法,摆脱了早期静物画那种平面分割的形式,而进入了一个较为自由的创作状态。他思考画面中瓶瓶罐罐之间的构成关系,探讨平面与深度两种结构度的结合关系;为了营造画面的整体色调而主观臆造色彩来达到所需要的气氛。他非常擅长运用同类色来描绘,并通过黑白灰来协调,画面显得很有精神。此时的阿忠追求的是艺术中的一种秩序感,从根本上说就是对结构骨架的有效掌控和从单纯中产生复杂的绘画趣味。德拉克洛瓦说过,“在动笔之前,画家必须对眼前物体中主要线条的对比有清醒的认识”。阿忠在静物画上的创作状态就是如此,是非常理性的。从他入选第八届全国美展的油画作品《静物系列·黄花》(1994年)到入选第九届全国美展的油画作品《静物系列·NO.16》(1999年),再到入选第三届中国油画展的作品《静物系列·NO.38》(2003年),他的静物画在不断地进行自我完善,在风格上日臻成熟。现在再来看他作于同一时期的风景画,以“逝去的风景”为例,可以发现他在风景画上的追求其实与静物画是一致的,只不过是器皿之间的关系转换成了建筑之间的关系。

  进入新世纪后,欧洲各国相继对中国开放旅游,这为中国艺术家去欧洲各地的博物馆、美术馆欣赏世界名画原作提供了机会,同时也能领略欧洲的异域风光。阿忠出国热情高涨,主要也是出于以上两个原因,他去过欧洲许多国家,到过许多城市,但他可不是个游手好闲之辈,徜徉在古城小巷里,蓝天碧海际,照相机与速写本交替使用,忙得不亦乐乎。

  阿忠在风景画创作中主张的是重感受,画心中留下的风景,而不是画眼中所见的风景,追求的是一种感觉上的“像”,意念上的“像”,而不是照搬现实中的真实风景。所以他说“千万不要拿一幅欧洲风景去按图索骥对照某个城市”,因为画中的城市风景已是被他改建过了的,是以他的审美构建出来的风景。阿忠在《圣托里尼落日》一画中抓住落日余晖洒在一片山崖上的建筑群这一印象来描绘的,他从画面的左上部到右中部划出一条斜线,画面下部笼罩在灰紫色阴影里的层层叠叠的房屋将远景中洒满金黄色阳光的白房子衬托得非常耀眼,但是最引人注目的却是一个点,一只处于明暗交界线上的圆屋顶,而这正是这座岛上小镇的特色。在《窗》这幅画中,有着罗马式屋顶的建筑群懒样样地浸润在淡黄色的晨霭里,映衬着近景中的黑色的阳台铁围栏,优雅的曲线顿使画面充盈活力。如果说他的《悠悠流水》是一首灰色调的协奏曲,那么《走过徽州》犹如徽剧唱腔中的二黄、西皮。阿忠在风景画创作中进入了一个来去由我,管他东南西北中的自由境地,形式风格十分多样。

  近年来,阿忠用大写意手法来画小尺幅的油画棒作品,引起艺术同行,特别是一些在艺术感知上相当敏感的画家的高度评价。这些小画看似是对景写生,实质上是画家进入了一个自由自在,物我两忘的创作状态,画中虽是寥寥几笔,却是色彩缤纷,神韵俱佳。这种率性之作并非是眼中景物的记录,而是心灵在纸上的跳动。看到过这些小画的人,无不心有震动,因为他们看到了阿忠绘画中的另一面:放荡不羁的饱含感情色彩的一面。这些风景画悄悄地预示了阿忠的油画艺术开启了一个新的阶段:一个重感情表现的感性阶段。

  虽然在这之前阿忠曾经画过不少小画,在他的《阿忠随笔Ⅱ》里就有几十幅小画。尽管这些属于创作构思的小幅草图也是心智的体现,亦是精彩纷呈,但是与他用油画棒作就的这些小幅写生画还是有着明显区别的,因为前者是思考中的留痕,而后者则是感觉与情感的迸发。

  从静物画到风景画,仅是黄阿忠油画艺术历程中走过的一个过程,事实上他在任何一个阶段都是既画静物,又画风景,也画人物的,这些题材在他的创作中常常是交错出现,甚至是同时出现的,这是阿忠的秉性使然。从静物画到风景画,又确实能够反映出他在油画创作上的一些阶段性的艺术追求和风格变化。本文只是将黄阿忠的这段艺术历程作了一番粗粗的梳理,以便于让还不太了解黄阿忠油画艺术的观众对其有个初步的认识。

美术史论家、上海市美术家协会顾问 朱国荣

文档来源: 中国美术馆